更新时间:07-10 信息来源:红网
一分钟能干什么?
刷几条短视频?等一杯咖啡?或者……在湖南衡阳县的“船山时间谷”,208只手表已经走下生产线。
衡阳县,这个曾以“全国产粮大县”闻名的湘南小城,如今正以另一种方式定义时间:全球每10只手表,就有一只嘀嗒着“衡阳时间”。
▲衡阳县城区航拍。(刘欣荣/摄)
2024年,这里的钟表产业产值突破54.3亿元,产品远销迪拜、俄罗斯以及欧美日韩等83个国家和地区。
今年4月,中国钟表协会授予衡阳县“中国钟表产业基地”称号。
衡阳县仅用4年时间,就崛起成为全国第三大钟表产业基地,走完了传统钟表产业集群数十年的路,并且闯出了“工业+文旅”融合、拓展价值边界的新路径。
在时光的缝隙里,衡阳县完成了一场漂亮的“弯道超车”。
农业大县的新“表”达
在许多人印象中,衡阳县的标签是稻浪翻滚,因为这里是全国产粮大县、湖南省粮食主产县。但鲜为人知的是,这片土地埋藏着一颗“时间种子”。
上世纪70年代,衡阳手表厂以“24把镊子起家”,生产的南岳牌、芙蓉牌手表曾是时尚标志。但上世纪90年代市场巨变,这家湖南唯一的表厂黯然退场,众多技术工人被迫南下谋生。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衡阳手表厂生产的“芙蓉”牌、“南岳”牌手表,深受顾客青睐。
二十年间,这批“钟表湘军”在异乡生根发芽。
如今,在珠三角地区,衡阳籍人士创办的钟表企业约有400多家,从事钟表行业的衡阳人有3万多。广州火车站旁,全国最大的钟表批发市场——站西钟表城,衡阳县籍老板拥有的铺面超过三分之一。
时代大潮奔涌向前,总有人率先振翅——唐灵军,就是那只头雁。
衡阳县人唐灵军在广东打拼十余年后,终是回雁衡阳。他于2018年将工厂迁到位于衡阳县的西渡高新区。
“有一次缺个0.3元的零件,我连夜开车到广州调货,运费花了2000元。”唐灵军告诉观潮君,正是这次“天价运费”的刺痛,让他催生了打造全产业链钟表产业园的构想。
▲衡阳船山时间谷钟表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唐灵军,向观潮君展示新老款“南岳”牌手表。
2019年,《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出炉,新一轮产业升级蓄势待发。衡阳县决策层敏锐捕捉到机遇,毕竟3万“钟表湘军”掌握着从表壳打磨到机芯装配的全链条技术。
当唐灵军带着“全产业链返乡”的想法叩响政府大门时,衡阳县的领导层当即作出决定:乘着湘南湘西承接产业转移示范区刚刚获得批复的东风,引雁归巢,打造钟表产业园。
衡阳县成立了以县委书记、县长为组长的钟表产业工作专班,聘请钟表龙头企业负责人担任产业链招商顾问,向全国首个钟表全产业链目标冲刺。
一场精密制造的“湘江会战”,就此打响。
从湘南园区到世界腕间
王船山的故居位于衡阳县曲兰镇,离“船山时间谷”仅45公里。
正如王船山论述的“通已往将来之在念中者,皆其现在”,衡阳县钟表产业正是抓住了“现在”。
2021年3月12日,西渡高新区,规划用地1200亩的“船山时间谷”——钟表产业园项目开工。
到2022年10月,船山时间谷第一期厂房全部竣工封顶,142家钟表企业陆续签约入驻。
当时,在中国钟表产业版图上,深圳以“东方瑞士”的姿态领跑高端,漳州凭借规模优势坐稳石英钟霸主,新生代衡阳县要突出重围,绝非易事。
不做第二个深圳,也不当第二个漳州。
衡阳县的破局之道,藏在差异化战略里:比精度,更要比性价比;比规模,更要比产业链完整度。
▲船山时间谷钟表产业园是全国首个钟表全产业链项目。
船山时间谷的产业逻辑,不仅是打造钟表生产线,更是培育一个完整的“时间生态”。
围绕钟表产业建链、延链、补链、强链,发展钟表产业集群,进一步扩大朋友圈,形成钟表精密加工设备制造、机芯、表壳、表盘、表带等完整产业链。
一块手表所需90%的零部件,都可以实现园区内生产。2023年,衡阳县引进耐力膜智能生产线等重大项目,让这条产业链更加“严丝合缝”。
数据显示,船山时间谷已达到日均30万只手表的生产能力,正通过“双轮驱动”走向世界:对内,南岳、芙蓉品牌焕发新生;对外,看世界、宝茄达品牌崭露头角。
▲“盛世威得”展厅,“南岳”牌手表脱胎换骨,走上复兴之路。
支撑这一产业奇迹的,除了招商引资,还包括一套创新的管理法则。
衡阳县在装修补贴、搬迁补贴、设备采购、税收减免等方面拿出“真金白银”,支持企业做优做强。
每月6至25日实行“企业宁静日”,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随意入园检查执法。园区实行“首错免罚”“柔性执法”,打造全国承接钟表产业转移首选地。
创新“引育结合”路径,与县船山技工学校、县职业中专等开展校企合作,采取“培训+就业”订单式模式,实现“入学即入职、毕业即上岗”,累计定向输送5000余名技工人才。
一系列举措,让上下游产业“串珠成链”,“弱链”变“强链”。
▲船山时间谷钟表生产厂房内员工正在熟练地安装钟表。
走进船山时间谷钟表生产厂房内,只见一片繁忙。
衡阳西渡高新技术产业园区管委会副主任黄建军拿起一只手表告诉观潮君:“组装一只机械表需要100多个零部件和1000多道工序,现在都可以在园区内完成。”
上个月在长沙举行的第四届中非经贸博览会上,船山时间谷钟表实力抢镜,成为博览会上人气展区。
“都说我们的手表长在审美上,一位非洲友人戴的就是我们生产的‘时柯’牌手表。”湖南瑞卡斯钟表制造有限公司销售经理肖少芳说,“一天就卖出十多块表,还加了十余个采购商微信。”
在迪拜钟表展上,BOPHIERI品牌的智能腕表同样引来中东客商驻足;亚马逊平台上,TimeKey系列月销破万单;南美市场,单批50万只的出口订单刷新行业纪录……
“顺天时、占地利、得人和。”衡阳县委书记孙浩用三句话总结了“船山时间谷”崛起的密码。
精密制造遇见文旅新范式
“时间在这里既是历史的刻度,也是生命的韵律。”一位游客这样总结参观“船山时间谷”的感受。
那是2024年,在第三届湖南旅发大会聚光灯下,船山时间谷展露新颜。
观潮君在这里目睹了一场“化学”反应——齿轮咬合的机械美学与时空交错的文旅体验,碰撞出县域经济新火花。
日晷文化广场上,放大220倍的巨型走时手表引人注目,它是全球最大的可走时手表,内置全球领先的超大三针芯技术与新一代北斗三代信号源,精准计时,在网上火爆出圈。
▲船山时间谷最醒目的标志——放大220倍的南岳手表雕塑,这是全球最大的可走时手表。(唐灵军/提供)
钟表博物馆里,孩子们趴在展柜前数着古董怀表的齿轮,这种场景,诠释了何为“工业即课堂,厂房即展馆”。
衡阳县钟表产业园打破传统工厂的“围墙”,探索“工业+旅游”融合路径,推动产业向高附加值延伸,形成了一套可复制的文旅创新范式。
钟表博物馆年接待游客达30万人次;“工业游+乡村游”新模式已实现营业收入1200余万元;钟表产业园与梅花村景区无缝串联,带动梅花村集体经济突破500万元。
“我们卖的不只是手表,更是时间的故事。”船山时间谷产业链推进办公室专职副主任屈贵良向观潮君介绍这套“时空营销”策略:上午见证机芯组装,下午体验冰雪王国,夜宿田园民宿——24小时的安排,努力实现“时间价值”最大化。
今年4月份,衡阳市首个400余人的香港旅行团来到船山时间谷,标志着这个县域IP开始收获跨区域影响力。
目前,船山时间谷平均每日游客量超5000人次,正在争创国家4A级旅游景区。
这也说明,产业突围从来不止于车间,更在于如何将产业链转化为价值链、将工业优势转化为文化IP。
▲香港游客参观船山钟表博物馆。(姚康/摄)
在改革开放的时间进程上,湖南人走南闯北,在很多领域颇有建树。
比如,全国移动互联网领域近1/3企业家是湖南人;湖南新化人将文印店开到了全国;嘉禾铁匠纷纷到南方多省办厂“淘金”;超4万蓝山人在广州近千家皮具厂工作……
如何在“湘商回归”“校友回湘”的大背景下,更好地吸引他们回故乡、建家乡?如何在产业链的基础上,进一步拓展增值空间?衡阳县的做法,或许值得参考。